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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葛朗台
ISBN:
作者:(法)巴尔扎克
出版社:人民邮电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3-9-1
年龄/主题/大奖/大师: 8-10(3-4年级)、10(5年级)以上、
内容简介


  《欧也妮?葛朗台》是法国作家巴尔扎克《人间喜剧》中“最出色的画幅之一”。

  小说叙述了一个金钱毁灭人性和造成家庭悲剧的故事,全书以外省暴发户葛朗台的家庭生活和剥削活动为骨骼,以他的女儿欧也妮的婚事为中心,展开了各种戏剧性的场景。作者通过一系列富有典型意义的细节来表现人物,成功塑造了葛朗台这个典型形象。在金钱的导演下,葛朗台时而忧,时而喜;时而如虎,时而如羊。他的一言一行,一嗔一怒,都离不开他的最高任务:占有金子,保住金子。他贪婪、狡黠、吝啬,金钱是他的上帝,独自观摩金子是他的癖好,临死前他也不忘吩咐女儿到那边去交账。他家财万贯,但每一顿饭的面包、每天点的蜡烛,他都要亲自分发,一点儿也不能多。他的吝啬越来越膨胀,以至于吞噬了他的整个人,改变了他身边许多人的命运。在整部作品中,巴尔扎克用漫画式的夸张,真实的细节描写,个性化的语言,塑造了爱财如命、毫无亲情的吝啬鬼葛朗台,使他成为世界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吝啬鬼形象之一。

  这部作品是一幅法国19世纪前半期外省的色彩缤纷的社会风俗画。对于巴尔扎克本人来讲,《欧也妮?葛朗台》是他小说创作的一次飞跃,是巴尔扎克小说中最具可读性的一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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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

欧也妮·葛朗台

第一章资产者的面

献给玛利亚

您的面容是本书最美的点缀,愿您的芳名在此犹如圣枝,虽不知出自何树,但却因信仰而圣化,并由虔诚的手勤加更换,因而四季常青,永远庇护家园。

——德·巴尔扎克

第一章资产者的面貌

法国的索漠城是一个盛产葡萄酒的城市,所以酒桶的生意比较好做。箍桶匠出身的葛朗台,在法国大革命爆发时大胆出手,在革命中浑水摸鱼,大发横财,步步高升,很快成为索漠城里最有钱、最有威望的商人。但他虽然家财万贯,却是个十足的守财奴。除了自得其乐地聚敛财富之外,他的全部感情都集中于他唯一关切的继承人,他那个宝贝独生女欧也妮身上……

第一节索漠城



外省(都城之外的省份,此处指巴黎之外的各个省)的一些城镇,总有一些房子让人一看便有凄切之感,就像见到最阴暗的修道院、最荒凉的旷野或最破败的废墟一样。也许修道院的冷寂、旷野的荒凉和废墟的支离破碎,这些房子都兼而有之。房子内悄无声息,要不是外面一传来陌生的脚步声,窗子里便会突然探出一个僧侣般毫无生气的面孔,以阴冷的目光逼视来客的话,外地人真以为那是些空置的房屋。

索漠城有一条高低不平的大街,直通高处的古堡,街的尽头有一所房子,外表就具有这种忧郁苍凉的成分。街上如今已很少有人来往,夏热冬寒,有些地方还很阴暗,但这里也有一个优点:鹅卵石铺的路面总是干爽、洁净,发出响亮的回声,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子紧贴城墙脚下,非常宁静,也算是旧城一景。

这里,有些房屋已有三百年的历史,虽是木结构建筑,但仍很坚固,而且风貌迥异,各有特色,使索漠城这个地段深受怀旧的人和艺术家的垂青。走过这些房子的人,谁能不欣赏那些两头刻着奇怪图形的巨大梁木呢?它们横亘在底层之上,仿佛一溜黑色的浮雕。这里,盖着青石板的椽子(一种垂直安放在檩木之上的粗木条,是屋面基层的最底层构件。椽,chuán)上,描出一条条蓝线,墙不很牢固,木板的房顶因年代久远,已经翘起;由于风吹日晒,木条早已腐烂变形。那边,破旧发黑的窗槛,上面精美的雕刻已模糊难辨,脆弱得似乎连贫穷的女工在上面放置的那几个种着石竹和月季的褐色花盆都承受不住。再远一点,是几道嵌着巨大钉子的门扇,我们天才的祖先曾在门上画了一些象形文字,其意义今人永远难以参透,也许是一位新教徒在表明自己的信仰,或者是一位旧教徒想诅咒亨利四世。也有某位平民升官进爵之后所刻的贵族标记,以旌表(古代统治者提倡封建德行的一种方式)祖上曾为官宦的家族辉煌。这里记载了整整一部法兰西历史。一所破旧飘摇的房子,墙壁上胡乱抹着的灰泥,想当初还是一位能工巧匠的杰作。房子旁边矗立着一座当地贵族的府第,石砌的拱门上还留着徽号(尊号的别称)的遗迹,虽然曾经经过1789年以来多次席卷全国的革命的摧残,却依旧依稀可辨。

这条街的房屋,一楼全是做生意的,既不是小铺,也不是什么大店,喜欢中世纪气氛的人会发现,那简直跟我们祖先的手工场一样简陋朴实。低矮的店铺既无门面,也无摊档、橱窗,幽深阴暗,里外都没有任何装饰。门分上下两截,钉着粗铁皮,上半截往里开,下半截装着带弹簧的门铃,不断有人出出进进。半人高的墙上装着便于拆卸的护板,早晨卸下,晚间安上,然后锁得严严实实的。空气和光线只能从门顶和窗框、地板和矮墙之间的空隙进入,因而,整个房子潮湿得像洞穴一样。这矮墙是用来陈列商品的,但是绝没有为招徕顾客而精心布置。货色随店铺的性质而异,或是两三桶盐和鳕(xuě)鱼,或是几捆帆布、缆绳,天花板的椽子上挂着黄铜丝,靠墙放着桶箍,或者架子上放几匹布。你要是走进门,可能会有一个青春年少、穿着大方、系着白头巾、手臂通红的姑娘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喊她的父亲或母亲出来招呼你,店主的态度有的冷淡,有的殷勤,有的傲慢。成交额自然也各不相同,也许是两个铜板,也许是两万法郎。你也许会看到一个卖箍桶材料的商人,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和邻居谈天,表面看,他只有质量低劣的装酒瓶的木桶板和两三捆做酒桶的木板,但是在码头那边的木工场里,却堆满了木料,足可供应安茹地区所有的桶匠。他知道如果葡萄丰收,能卖出多少做酒桶的木板,计算得很准确,误差只在一块板上下。这一天日照好,他便发财,天逢多雨,他便亏本。酒桶的价钱一个早上就可以从十一法郎跌到六法郎。当地的天气像都兰地区一样变幻无常,左右着市面的行情。种葡萄的、有田地的、箍桶的、经营木材的、开客店的和行船的,人人都希望艳阳高照。晚上睡觉时唯恐第二天听说夜里下了霜。他们怕雨、怕风、怕旱,时而盼雨水,时而盼天热,时而又盼多云。然而上天总是和凡间的利益有矛盾。晴雨表能叫他们脸上轮流出现忧虑、高兴、快活的表情。

这条街过去是索漠城的中央大街,从街头到街尾,“天气真是赛黄金啊!”这句话代表着各家各户的收入。所以每个人都会这样回答邻居:“是呀,天上要掉金子啰!”因为他们知道灿烂的阳光和及时的雨水会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天气晴好的季节,星期六,正午时分,你别想在这些铺子里买到一分钱的东西,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葡萄园和小片地,都要到乡下去忙几天。这里一切都是预先计算好的,买呀、卖呀、利润呀,生意人有的是闲暇娱乐和消遣,在他们东拉西扯地闲聊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出别人的隐私了。某家主妇买了只山鸡,邻居就会问她丈夫做得是否好吃。一个姑娘从窗里探出头来,绝逃不过一帮又一帮闲人的眼睛。总之,谁的内心几乎都藏不住东西,就像那些幽暗寂静、无法进入的房子,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秘密一样。人们似乎都在露天生活,一家子都坐在门口吃中饭、晚饭,甚至在那儿吵架。只要有人经过,他们就要仔细打量。所以从前每当有外乡人来到外省的城镇,总会处处被人取笑,引出不少有趣的故事。昂热人是嘲笑人的高手,“笑话大王”的称号便由此而来。

老城区的旧宅都集中在街的上端,原来的居民都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这些老宅子还是法国民风淳朴时代(现在已经世风日下了)的遗物,本书所讲的故事,就发生在其中一座荒凉破旧的宅子里。别具特色的街道,处处能唤起对往昔的回忆,整个气氛会使人不由自主地沉入遐想。七转八转地走了一段之后,你会看见一处凹进去的黑暗拐角,中间藏着一道门,这便是葛朗台先生的府上。如果不事先跟你谈谈葛朗台先生的身世,你根本不可能明白在外省“府上”这种称谓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第二节葛朗台先生的家

葛朗台先生在索漠城颇有声望,其前因后果,未在外省居住过的人是不能完全理解的。某些人也称他为葛朗台老头,但像他这样的老人今天已经不多了。1789年间,他是个殷实的箍桶匠,识文断字,精于算账。共和国政府在索漠地区拍卖教会产业的时候,他刚好四十岁,刚刚娶了一个富裕的木板商的女儿。他带着自己的现金和妻子的陪嫁,一共两千个金路易(一种法国货币),跑到专区政府。葛朗台把岳父给的四百金路易塞给了当时监管拍卖国家产业的一个共和党人,就这样,他便以和一块面包一样廉价的价钱,虽不合理但合法地买下了当地最好的葡萄园、一座老修道院和几块分租田。索漠城的居民没有什么革命思想,他们一致认为葛朗台老头是他们中间的一个有胆识的共和党人、爱国者、关心新思想的人物,尽管这位箍桶匠其实只关心葡萄园。他被提名为索漠专区行政委员会委员,在地方的政治和商业方面都发挥着一定的影响力。政治上,他包庇革命前的贵族,尽力制止拍卖逃亡贵族的产业。商业上,他供应共和国军队一两千桶白葡萄酒,从他们手里换回的是留作最后一批拍卖、原属一个女修道院的几块上好的牧场。拿破仑任执政官的时候,葛朗台又当上了市长,公事应付得不错,葡萄种得更好。拿破仑称帝后,因为拿破仑不喜欢共和党人(何况葛朗台还被公认是共和党人),他被罢了官,政府派了一个广有田产、后来晋升为男爵的贵族取代他。他不当官倒没什么遗憾,因为他在任时早已为本地区修建了几条优质公路,直达他的地产。他的房子和产业在土地登记造册时也弄虚作假占了不少便宜,只需要缴纳很少的税。他的地产自登记评级以后,在不断的用心经营下,他的葡萄园已经成了当地的龙头。“龙头”是个很有技术含量的字眼,指能够出产上等好酒的葡萄园。仅凭这一点,他便有资格申请荣誉勋位十字勋章。

1806年,发生了地产评级这件事。葛朗台那年五十六岁,他妻子大约三十六岁。他们的独生女儿十岁。上天似乎是想有意安慰一下被罢官的葛朗台,使他在这一年间连续接收了几笔遗产。首先是岳母、娘家姓德·拉贝特利耶的德·拉戈迪尼埃太太的,其次是妻子的外公德·拉贝特利耶老先生的,最后是葛朗台本人的外婆冉蒂耶太太的。这三笔遗产具体有多大数目,谁也不知道。已故的那三位老人家都生性吝啬,一辈子拼命攒钱,只为了私下里看着那些钱心满意足。拉贝特利耶老头把借钱给人叫作挥霍,觉得亲自看着金子比拿金子放高利贷更保险,所以人们也只能按看得见的收入来估算他的积蓄。

在继承了这三笔遗产之后,葛朗台先生取得了新的贵族称号。尽管我们都推崇人人平等,但“贵族”这种称号却是永远也消灭不了的。这也就意味着,葛朗台成了本地区“纳税最多的人”。他经营着一百阿尔邦(法国当时使用的面积单位)的葡萄园,在收成好的年份可以酿出七八百桶葡萄酒。另外还有十三块分租田和一座古老的修道院。为了节省开支,他把修道院普通的和彩色的玻璃窗及门洞全部封死,这样既可免交捐税,又可以保存文物。此外,葛朗台还拥有一百二十七阿尔邦的草场,草场上有1793年种下的三千棵白杨,现在已经长得高大茁壮了。最后,他所住的这所大宅也是自家产业。他看得见的产业估计就是这些。至于他的资金,能知道个大概情况的也就有两个人:一是替他放债的公证人克罗旭先生,另一个是索漠城最有钱的银行家德·格拉桑,葛朗台有时与他暗中勾结,谋取些利益。尽管此二人行事机密,守口如瓶——这在外省是赢得信任和共同发财的保证,可他们在众人面前对待葛朗台那种恭恭顺顺的态度,仍让人看出前任市长的资金何等雄厚。

索漠城的人们都相信葛朗台家里有个宝库,一个贮满金路易的密室。葛朗台总是在半夜里,静静地瞧着密室里累累的黄金,乐得心花怒放。守财奴们都认为此事千真万确,因为他们看见葛朗台的两眼似乎总是闪耀着黄金所赋予的色彩。一个惯于从自己的资金获取高额利润的人,必然具有与色鬼、赌徒和食客一样的目光:贪婪、神秘、闪烁不定,绝逃不过同道人的眼睛。这是视财如命的人共同的无声语言。

葛朗台先生之所以获得人们普遍的敬重,是有他的道理的。他向来分文不欠,他既是老箍桶匠,又是经验丰富的葡萄园主,什么时候需要准备一千只酒桶,什么时候五百只就足够,他算得和数学家一样精确;他的投机事业从没失败过,酒桶市价比酒价贵的时候,他便出售酒桶,然后把酒囤积起来,等酒价涨到二百法郎一桶才脱手,而小葡萄园主早在市值一百法郎时就把自己的酒都卖光了。1811年葡萄大丰收,他把酒囤起来慢慢地等待涨价,结果赚了二百四十万法郎。说到理财,葛朗台先生可是把好手,几乎兼有老虎和巨蟒的本领。他会蹲在那里,长时间窥伺着猎物,然后瞅准时机扑上去,张开钱袋似的大口吞进大堆的金币,然后安安静静地躺下,像吃饱的蛇一样,冷酷而不动声色地徐徐消化吃到肚里的东西。在索漠城,看见他经过时,人人都会既钦佩又敬畏。谁不曾被他的钢牙利爪干净利索地抓咬过呢?某人买地需要钱,通过克罗旭先生从他那里借到一笔贷款,但要付一分一的利息;某人拿期票向德·格拉桑先生折换现金,他就先扣去了一大部分。人们在市场上或者晚上的闲谈中,几乎每天都要提到葛朗台先生的大名。有些人认为,这个老葡萄园主的财富简直是当地的骄傲。所以不止一个商人,不止一个旅店老板得意扬扬地对外地来的客人说:“先生,我们这里,财产过百万的有两三家,但是至于葛朗台先生,有多少财产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1816年,据索漠城最精于计算的人估算,葛朗台的财产应该接近四百万。但是从1793年到1817年,仅仅是每三个月一交的地租,他一年就又能收十万法郎,这样一推算,他手里的现金几乎和他不动产的价值相等。因此在讨论到葛朗台先生的资产时,精明的人便会说:“葛朗台老爹吗?该有五六百万吧。”要是这话恰巧被克罗旭或格拉桑先生听见,他们就会说:“您比我厉害,我还从来不知道总数呢!”如果有某个从巴黎来的人谈到罗特希尔德或拉斐特那样的大银行家,索漠人便会好奇地问道,他们是否和葛朗台先生一样有钱。要是那个巴黎人对这样的问话撇嘴一笑,轻蔑地说是的,他们便会彼此交换眼色,摇摇头,一脸怀疑的表情。

神秘的巨额资产给葛朗台老头的行为镀了金。即使他原本在生活上有些古怪之处,遭到旁人的笑话和嘲弄,如今也没人再提了,以至于他无论做什么都具有权威性。他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甚至眨眼睛,都会在当地产生很大影响,人人像动物学家观察动物本能的作用一样,对他最琐细的举动也会认真研究,结果从中也发现了深邃而难以言传的智慧。比如有人说:

“葛朗台老爹现在就已经戴上皮手套了,今冬一定很冷。葡萄该摘了吧!”

“葛朗台老爹刚买了许多造酒桶的木板,今年的葡萄酒绝对少不了。”

葛朗台先生家从来不需要买肉和面包。他的佃户每星期给他送来活鸡、鸡蛋、黄油和小麦,作抵租用。他有一座出租的磨房,磨坊师傅除了交租,还得来他家拿麦子去磨,磨完再把面粉和麸子(通常指小麦磨成面筛过后剩下的表皮和碎屑。麸,fū)送回来。葛朗台家里唯一的女佣大个子拿侬,虽然年龄大了,但每星期六仍得为他烤制全家的面包。佃户中有种菜的,葛朗台便要求他们供应蔬菜。至于水果,收获之多,可以将大部分拿到市场再卖掉。烧火用的木柴从篱笆上砍,或将田边半枯的老树放倒,叫佃户锯好用车送进城来。为了讨好他,佃户们还替他在柴房码好,只为了换回他几声谢谢。据众人所知,他的全部开销,只有圣餐费、太太和女儿的衣着及教堂里的座椅费、灯火费、大个子拿侬的工钱、煎锅镀锡费、纳税、房屋修理费和种植费。他最近又买了六百阿尔邦林产,交给一个邻人照管,答应给点儿补贴。自买了这块林地,他才开始吃野味。

葛朗台先生举止简单,寡言少语。发表看法一般都用现成的短句,而且声音柔和。他从辉煌的大革命时代起,每当要发表长篇大论或者和别人讨论问题,他都结结巴巴,使人不胜其烦。这种口齿不清、逻辑混乱、越讲越糊涂的情形,人们归因于他所受的教育欠缺。事实上,这完全是装出来的,本书下面叙述的几件事情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另外,每逢在生活和买卖上遇到什么难题要应付和解决,他经常使用的法宝就是他的四句真言:“我不知道,我做不到,我不愿意,以后再说吧。”他从不说是或者不是,也不留下任何可以当作凭证的字据。你跟他说话时,他冷冷地听着,右手托着下巴,右胳臂肘放在左手的手背上,不论你说什么事,只要他拿定了主意,便绝不更改。一点点小买卖他也要考虑半天。经过一番藏奸耍猾的较量,当对方以为自己的意图尚未挑明,其实已经不打自招的时候,他却来这么一句:“这件事没征求过我太太的意见,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决定。”被他当奴隶般使唤的妻子,在生意上是他最合适的挡箭牌。他从不到别人家里去做客,不吃人家的,也不请人吃饭。他干什么都悄无声息,似乎一切都得节省,包括一举一动在内。他一向尊重所有权,所以绝不动别人家里的东西。然而,尽管他声音轻柔,态度审慎,仍不免时不时地露出箍桶匠的言谈和习惯,尤其是在家里,他的顾忌便会少很多。

葛朗台先生在外貌、体格方面也很有特点,他身高五尺,矮墩墩的,腿肚子周长足有十二英寸,髌骨多节突出,宽肩膀,褐色的圆脸上有麻疹留下的疤痕,下巴方方的,嘴唇直愣愣的,没有任何曲线,牙齿很白,眼神冷峻,俗称蛇眼,似要择人而噬,满是横纹的额头上,布满显著的凹凸,头发黄中带灰,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常在背后开玩笑说那是金银发。他鼻尖肥大,上面长着一个青筋盘绕的肉瘤,被人调侃地说成是里面装满了鬼点子。他脸上的表情诚实地将他的精明狡猾、自私自利全部暴露了出来(将葛朗台的外貌刻画得极尽细致,异常生动,有直接描述,有点评转述,既形象地展示了人物的外貌,又巧妙地揭示了人物性格)。除了自得其乐地聚敛财富之外,他的全部感情都集中于他唯一关切的继承人,他那个宝贝独生女欧也妮身上。他的举止、行动以及内心的一切都显示出一种自信,那是一帆风顺的生意场让他养成的习惯。因此,他虽然外表和善,平易近人,其实性格硬如铜铁。他的衣着永远一成不变,1791年如此,现在也如此。厚实的鞋子系着皮鞋带,一年到头都穿着羊毛袜,粗呢栗色短裤系着银质的扣子,一件两排扣的黄褐相间的天鹅绒背心,长下摆的栗色宽上衣,黑领带,戴着一顶教友派的帽子,还有和警察的一样结实的手套,这副手套能用二十个月,而为了保持干净,他总用同一种手势将手套放在帽檐上一个固定的位置。

关于葛朗台先生,索漠人所知道的,也就仅限这些。

有权在他家走动的人,全城只有六位。首先是克罗旭先生的侄儿。这个年轻人自从被任命为索漠城初级裁判庭庭长以后,便高攀上了蓬风家族,并改成这个家族的姓。他的签名现在已经改为克·德·蓬风。如果有辩护律师在开庭时冒冒失失地称他克罗旭先生,便会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谁要是称他庭长先生便可以得到他的关照,若哪个溜须拍马者喊他德·蓬风先生,他会笑逐颜开地对其青睐有加。他现年三十三岁,年收入七千法郎,拥有一块名为德·蓬风的领地,将来还可以继承他两个叔父的遗产:一个是公证人克罗旭,另一个是图尔圣马丁教堂教务会的成员克罗旭神甫,两人都是公认的富户。这三个克罗旭族系的人,与城里的二十来户人家都沾亲带故,形成一党,好比当年佛罗伦萨的梅迪契家族,而且如同梅迪契家族与帕济家族为敌一样,克罗旭一家也有自己的对头。

德·格拉桑太太也是一位经常来葛朗台家的人。她有个二十三岁的儿子。她之所以坚持不懈地来为葛朗台太太凑牌局,就是指望她亲爱的儿子阿道尔夫能娶上葛朗台太太的女儿欧也妮。德·格拉桑先生是银行家,对妻子的盘算大力支持,经常暗中给那个吝啬的老家伙帮忙,关键时刻总会像飞将军从天而降。德·格拉桑家这三个人也有他们的亲属、党羽和忠实盟友。

克罗旭家族这边,神甫是家中老谋深算的外交家,他在当公证人的弟弟的协助下,拼命和德·格拉桑太太争地盘,想让自己当庭长的侄儿日后能继承葛朗台的巨额遗产。如此说来,两家争夺的焦点自然就是葛朗台小姐,而这一明争暗斗也已经是一件公开的事情,是索漠城各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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